众人大惊,何妙玟忙不迭伸手要拉她,却被她用力挣开。
“放开我!我不要留在这里,我要离开!”许怡甄甩掉何妙玟的手,头也不回地往前跑。
孤魂野鬼与黑女士?
开什么玩笑,跟不切实际的点阅率一比,当然是自己的安全更重要!
亲眼见证黑女士带来的惊悚压迫后,许怡甄根本不懂何妙玟他们怎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异想天开的话。
想红,那也要有命红啊!
他们只记得黑女士点起蜡烛是生命倒数,却忘记了看到她的人会遭遇不幸。
不过没关系,只要离开洋楼,离开黑女士的领域,她一定会安全的。
抱着这个想法,许怡甄加快速度往前冲,就在她眼前,一扇双开式的木门忽然缓缓动了,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正拉着门。
不不不——不要!许怡甄死命狂奔,右手努力往前伸,心慌意乱地看见门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闭阖。
差一点,就差那么一点点,她就能碰到门,阻止门关上了!
许怡甄仿佛听不见身后此起彼落的抽气声,眼里只有可以让她逃出生天的门。
她使劲伸长了手,指尖终于探出门外,依这样的关门速度,一定能顺利出去的。
正当高悬的一颗心也要落回原位之际,原本缓慢阖拢的木门冷不防迅猛关上!
许怡甄的右手指还在门外,但手掌却在门内,那力道太过狠绝粗暴,毫不留情,竟将硬实的木门变作可怕凶器,凶猛的挤压力硬生生轧断了许怡甄的手指头!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凄厉惨叫瞬间充斥整个正厅。
火辣辣的恐怖疼痛宛若燎原大火,轰地席卷所有感官神经,许怡甄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,四根指节以上空荡荡的,粉红的嫩肉与白骨一下子就被红艳艳的血覆盖住。
那些温热滑腻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漫溢出来,迅速流满整个掌心、手腕,在红砖地板上汇聚出一滩猩红水洼。
她面色惨白地看着右手,四根手指的断骨处正一抽一抽地颤动着。
太痛了,痛得她的惨叫戛然而止,喉咙里仿佛被硬块堵住一样,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嘶气声,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牵扯到伤口。
泪水糊满她的脸,她哆嗦着嘴唇,蒙眬的双眼中看出去,想要寻求援助。
“怡甄学姐!”尤慧琳最先回过神来冲上去,手忙脚乱地脱掉外套,用外套紧紧按住许怡甄仍在不停渗血的伤口。
“喂,你们,还不过来帮忙!”她回头大喊,这一眼换来一股战栗猛地冲上她的后颈,她看见何妙玟竟是举起手机对着门前的许怡甄。
“妙玟你⋯⋯在干嘛?”尤慧琳僵硬地挤出声音,她不知道对方是在录像还是在直播,但不管是哪一种,都令她心里窜过一丝凉意。
“我们得记录下这一切。”何妙玟脸色发白,但脸颊却染着两团亢奋的红晕,“怡甄遇到的事就是黑女士真的存在的一个证明。”随即她又去喊其他人,“我记得我们有急救箱,快去拿过来。怡甄把手举高,慧琳你的手不要移开,要紧紧压住!”
陈莉铃跑到墙边的行李堆放处翻找,总算找到急救箱,提着白色箱子又匆匆跑回去。
林才兴接手了止血工作,简单消毒后,他用纱布包住许怡甄的手,以稳定持续的力量按住断口处,减缓血流速度。
“手腕,按手腕。”宋静文努力回想以前学到的急救知识,“那里有什么什么动脉,压迫它就可以减少出血量。”
宋静廷一听,赶忙按住许怡甄的手腕处。
许怡甄一直在哭,痛得浑身都在微微痉挛,纱布转瞬间就被浸透成让人怵目惊心的深红色,连宋静廷与林才兴的手都被染红了。
即使众人都围在许怡甄身边,为她的伤口着急担忧、心急如焚,可尤慧琳的心还是止不住地阵阵发寒,她甚至有种荒谬感。
为什么大家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妙玟拍摄替怡甄学姐止血的画面?甚至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对着镜头⋯⋯
许怡甄虽然时不时还会痛得抽搐几下,但因为急救得当,可怕的出血量终于缓和下来。只是每每瞧见包覆右手的纱布与绷带,她的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滑落。
不是没有人去试着打开木门捡回许怡甄的断指,但那扇门不管怎么扳扯,都纹风不动。
“现在呢?”洛依依语气虚弱地问,脸色苍白得仿佛就要昏倒,好似受伤的人其实是她。
在鲜血与断指面前,镜头魔法第一次失灵了,她再也摆不出那娇俏又有点小得意的模样。
“我们上楼去找蜡烛跟老师吧。”林才兴将双手往裤子上揩了揩,擦掉黏腻的感觉,问向仍在落泪吸鼻子的许怡甄,“怡甄你能走吗,还是要留在正厅休息?”
“我不要!”许怡甄反应极大地喊道,左手哆嗦地握紧右掌,根本不敢去看仍渗着丝丝艳红的绷带。一看到,她就会想起木门猛然夹断手指的惨痛回忆。
“那我走前面,女生们走中间,静文、静廷走后面,可以吧?”林才兴环视众人一圈。
“我走后面吧。”陈莉铃自认胆子大,揽下了殿后的位子,又小跑着到桌边拿起地上的照明灯,将它塞到林才兴手里,“拿着,这个够亮。”
其他人则是依照何妙玟的要求,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或是开启录像模式,尤慧琳迟疑了下,最终还是咬咬牙,打开手机。
一行八人从琴房那的楼梯走上去,林才兴领头,陈莉铃压后。她反射性回头看向已然一片漆黑的正厅,所有家具的轮廓都被黑暗吞噬得一乾二净,难以想象数十分钟前,他们还在欢乐地喝酒庆功。
就在这时,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,是弟弟传来讯息,问电影拍得如何,好不好玩。
陈莉铃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,边走上楼梯边传讯给弟弟,字打到一半,手电筒的光突然闪烁几下,楼梯被照得明暗不定,晃得人眼睛也花了。
怎么回事?
陈莉铃看着手机的电量显示,又纳闷地晃晃手机。
手电筒APP出问题了吗?
她抬眼瞄了瞄走在前头的宋静文,对方的手机也亮着灯,她便干脆关掉自己的手电筒,继续回讯息。
她的大半心思都放在打字上,仅眼角余光去留意前方社员,没有察觉到即将踏上的那一级阶梯上,有数颗玻璃珠正在滴溜溜地打着转。
她踩到了玻璃珠,脚下骤然一滑,在尚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之际,整个人已向后倒去——
砰!陈莉铃的头部先着地,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地板上,发出了令人不快的闷响。
她茫然地睁大眼,剧烈的疼痛瞬间如涨潮的海水包裹住她的脑袋,耳内一直响起嗡嗡的震鸣声,震得她意识逐渐溃散。
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中,她看见柔软的黑色裙襬如花朵般于她身边绽放开来。
“啊,真是不幸。”低哑的女性声音幽幽叹息,又带着一缕扭曲的愉悦,在琴房里带出轻微涟漪。
没有人发现陈莉铃从队伍中消失了。